刘有文显然是想从西边的坡道上去,被滑了数跤,整个人已滚成一只泥猴,爬在半坡上绝望地哭喊。
承红已拽着侧面的草爬到了刘有文跟前问:“二爹,谁在窑里了?”“你二妈!”承红转身喊,“王书记,我二妈被压窑里了,我先上去,你再叫些人来。”说完,拽住青草吃力地往上爬。
刘有文也醒悟过来,从路的另一侧拽着青草上。老支书、承青已赶过来。刘有文的旧窑是村里最好的旧窑,他人勤快,时常收拾的跟别人家的新窑一样,里边放着粮颗,就是他家的一个小仓库,很少住人。
今晚,他老婆怎么住进去了?文彬初来刘家沟陷住车,有文二话没说帮他又是推又是抬,还为此杵了一个大马爬,所以文彬对有文一直心存感激,心里默念:不要有事,不要有事!
文彬终于爬到旧窑前,见有文与承红在刨土,问承红,“里边有声音吗?”“有,有,我喊过了,我二妈还活着。”王文彬紧张的心这才放下来。
雨小了,东边住的人也出来了,女人们打着手电,男人们用铁锹镢头往两边刨土。老支书由承青搀着,上来了,叫停众人,用强光手电照着坡上的某处问:“有文,这就是窑口哇?”“嗯!”“那你爬上去,先在那儿刨个小豁子。”
刘有文迅速地爬上去,三五镢头刨开个洞,喊,“哎——”只听窑里道:“昂,我在后窑的粮袋上坐着哩。”
人们听见声音宏亮,一点不含糊,知道没事,现场的气氛活跃开了,有人开玩笑问:“银娥,里头谁陪的了?”“你哇!你进来哇!”“先让有文进去哇,人家是入洞房了,你们就入窑洞哇!”“他才不管我了,不要他,我还困不在这里头。”
人们明白了,两口子吵架,银娥一撒气跑旧窑里睡了。“弟妹,我教你,你以后生气了,把门一关扔个搓板出来。”“人家不跪呀!”众人呵呵地笑。刨的口子够大了,老支书喊,“有文媳妇儿,能爬出来吗?”“我腿疼。”“咬住牙爬出来!”“前边不会再蹋了?”“不会了,雨停了,我看了周围的土,都结实的。”“那我试试。”老支书低声安排了承红、承青两句。
两个年轻人爬上去站在洞口两侧换下有文来,等银娥爬得露出两只肩膀,迅速架住胳膊拖出洞口,顺势拉到下面的平地上。有文心疼地喊,“承红,慢点儿,慢点儿!”话音刚落,轰隆,窑顶上边又蹋下一方土,人们赶快撤下来。老支书说:“快都回家,这里危险!”
承红、有文扶银娥坐下来。文彬见她的左脚青肿,估计骨折了。银娥说在窑里听见外边下大雨本就很担心,所以一直没睡,在土炕上和衣躺着,窑头蹋下来压住了她的左腿,她好容易用手刨开土抽出脚来,刚退到地下又蹋了一截,她急忙爬到后窑的粮袋上,心想完了,今天让活埋呀,死之前连星星都见不上了。
这时却听见承红喊,“二妈,二妈,你答应一声。”她应了一声,知道不用死了。她忽然哎呀一声,是文彬捏她的脚。有文要用热水消肿,被文彬制止了。承红给抹了一遍碘酒。王文彬嘱咐她保持姿势休息一会儿,明早去县城拍片子。
回到工作站,已是凌晨三点,还能休息两小时。文彬实在累了,连脚都没洗便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