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喜欢女人。”
“我对女人没有兴趣。”
“我从来没有碰过女人。”
“我最快乐的时候,是我刚刚接触修行的时候,那时候我一个月里面,看到的全都是纯爷们儿,当然,观仙楼的女人全部都被分配到了另外一个院落里头。”
囿碧苑中,红发狂生伍贵不停地跟白给炫耀吹嘘着只要心中无女人,拔刀自然神的观念,但眼神却总是忍不住地往白给身边那两名服侍他的艳丽女子身上摸索,羡慕嫉妒恨险些直接化作大字写在他的脸上。
白给摘取了一颗葡萄放入身旁的玉人嘴中,又屏退了她们,如是才不徐不急地说道:
“陈道中的事情查清楚了吗?”
伍贵沉默了小片刻,回道:
“观仙楼已经有些怀疑我了。”
白给嗤笑:
“你凭什么认为他们相信过你?”
伍贵摇头道:
“不一样,原来只是单纯的不相信,现在是已经开始有一些怀疑。”
白给倒上了一杯酒,递给他,目光平静。
“怕了?”
伍贵不言,接过了白给递来的酒杯,仰头一口饮下。
“你要合理利用你手中的筹码。”
“也要明白自己什么事情可以做,什么事情不能做。”
白给说完之后,伍贵略微抬起头,在一阵子朦胧的沉香里,显得格外醉醺醺。
他像是一个醉鬼。
“把观仙楼交易的消息给你,让你去做了买家,那不就是断了观仙楼的财路?”
“他们怎么可能视而不见?”
白给淡淡道:
“事实恰恰相反。”
“有些生意是长期合作的,这样的生意自然需要两方保持良好的信用。”
“可有些生意……一辈子就只会做一次。”
“以观仙楼的行事风格,生意结束之后,他们可不会愿意放过那个与他们有过牵连的人,尤其是……这桩买卖还带着一定的风险!”
“我不动手,他们也会动手。”
“而如果我动手了,反而还帮助他们省下了一大笔功夫。”
“把我需要的消息告诉我,观仙楼不会认为你是背叛了他们,反而会觉得你是在帮他们做事,你有着非常不错的办事能力。”
“他们会更加信任你。”
白给张嘴就开始忽悠,其实他的话中有不少漏洞,但已经喝醉的伍贵很难分辨出来。
脑子的思想上,仿佛被蒙上了一层砂纸。
他撑着桌几一角,笑道:
“你倒是想的深远。”
“这件事情……确不是观仙楼的主谋。”
“但观仙楼的确有参与。”
“你可知夏朝有一名前朝的王族叫作龙泉君?”
夏朝虽然国号未变,但在女帝之前,所采用的‘夏’字乃是一种夏朝远古时期的繁形文字,而到了女帝这一代皇帝,她将‘夏’的国号改去,变成了这个时代所用的‘夏’。
这也是为何那些老皇帝时代与更早的从前,会被人们称作前朝。
在他们的眼中,黄门惊变之后,女帝开辟了一个崭新的时代。
赵娥英绝不是一个想做皇帝的皇帝。
但她在位的这些年,却做了从前很多皇帝没有做的事情,所以夏朝的民间对于这样的一名皇帝,大都怀抱着一种敬佩与感激。
而女帝之后,不再有新的王族封‘君’。
龙泉君这个名字,白给不算陌生,这是一个与武隆与永昌同时代的王族。
但龙泉并非叡王麾下的势力,也没有追随过老皇帝,而是跟随着宁王。
“龙泉君想要杀我?”
白给皱起了眉毛。
伍贵摆手,故作神秘道:
“那老东西是个胆小鬼,这些年什么都不敢做,当年黄门惊变,他怂得跟个缩头乌龟一样,谁也不帮,正因为如此,女帝登基之后,龙泉君一族的地位在王族之中落下来不少。”
“想杀你的,与观仙楼做生意的人,乃是龙泉君的孙女——方裙红。”
白给眸光轻动。
“随母姓?”
“对,这个女人可不是个什么好东西……听人说十几年前,她亲手毒死了自己的相公,原因是她相公想让她为自己生一个孩子,传宗接代。”
白给闻言,心头微微不悦。
代入感很强。
“不想生……让她丈夫再纳一门小妾不就行了?”
“她不让,或许是担心自己会失宠吧……这事儿观仙楼还真知道清楚,龙泉君的府邸之中有观仙楼的探子,对于方裙红毒死丈夫的全部的经过都看在了眼里。”
“她来找到了观仙楼,想从观仙楼的手中买一道天阶的符箓,扬言知道你与观仙楼之间的仇怨,愿意用你的人头去换。”
白给眯着眼睛,忍不住赞道:
“太妙了……这个女人。”
伍贵心中冷冷一笑。
他难得看见白给因为一个人而生气,心中忍不住暗爽。
但如果有机会,他也希望白给死。
可他不敢。
眼下的情况不同于以往,如果白给死了,他很可能要出事。
没有人为他出谋划策应对观仙楼,他也不知道那柄青铜剑与石头又被白给扔到什么地方去了,一旦观仙楼的人想起这事儿,找上他,而他却拿不出货来,那他就死定了。
此时内部阴阳二使去往了西周,参与五石粉的培养与运输一事,也顺便在搜集五行灵石,所以目前观仙楼的事情不少,没有闲工夫来清理他。
“以这个女人的阴毒,只怕不会轻易收手。”
白给闭上眼,轻轻攥紧了拳头。
他一早觉得这件事情和观仙楼有所关联,所以找上了伍贵,让他帮忙查了查。
如今得知自己是以这样的原因被人陷害,白给心底早已经将方裙红拉入了必杀名单之中。
这个女人……必须死!
伍贵抓住了已经快空掉的酒坛子,扬头便痛饮。
囿碧阁的酒不但烈,而且甜,实在是美味!
“看来你的仇人名单该更新一下了。”
他带着些幸灾乐祸的嗤笑。
“找个机会把她引出城。”
“往北。”
“直走,走到那条大河畔。”
白给淡淡开口,而后又怒灌了伍贵半坛子酒,直至看着他如同烂泥一样醉倒在地面,才轻抚衣袂,出门而去。
“怎么喝了那么多酒?”
苏有仙趁着招呼客人的间隙,遣人去为白给准备些醒酒的清茶。
白给的眼中有浓重的杀气,但隐藏颇好。
“帮你冲一冲业绩。”
他笑着吻了苏有仙一下,在她带着些嗔怪的眼神中喝下了醒酒茶,离开了囿碧苑。
…
葬天峡。
桓春楼中,白给看着齐东墙为他搜集来的关于武隆与永昌的信息,外面忽然来了下人,叩门道:
“白大人,龙炬大人在外面春秋亭中等待,让我来通报大人,若是大人有闲暇,请大人去春秋亭中一会。”
白给抬头盯着门窗外的一团黑影,回道:
“知道了,你先下去吧。”
白日里没什么事情的时候,他还是会隔三岔五地来葬天峡,里面有近两百年来夏朝的各类藏书,搜集的密传,白给先前草草翻阅过与叡王有关的一些,现在也会在工作的时候查查一些其他他感兴趣的事情。
合上了手中的卷宗,白给将它放回了身后的书架上,然后起身从房间出去,锁好房门,沿着一条斜峭崖道,去往了位于西北高崖,上方山鹤索云,绿松如涛,千里美景如画一般摊开陈列人的眼前。
在崖上有一瀑布,而瀑布在崖台上又有分流囚于一湖泽,因黄绿相间,横隔左右,所以被称作春秋,而湖泊之中的凉亭便是春秋亭。
龙炬身着官袍,坐于春秋亭之中,阔湖中偶有白鹤饮水,闲鸭浮游,一片世外祥和之美映入眼帘。
白给踏水而行,至于亭中,对着龙炬拱手做礼,随后坐在了他的对面,笑问道:
“大人怎么有时间来葬天峡视察了?”
龙炬掺上些茶水,兀自道:
“朝廷里头事情本来也不多,而定军山里面的事情……处理不完的,想出来晃悠了,就出来晃悠晃悠。”
“怎样?你手头的事情处理的如何了?”
白给想了想说道:
“倒是找到了一些蛛丝马迹。”
“叡王很可能去了一座非常隐蔽的地宫。”
龙炬蹙眉。
“地宫?”
“夏朝没有建过地宫吧?”
“过往的历史之中,从来没有任何一任皇帝下令修建过如此耗费人力物力,却对于国家几乎没有任何帮助的地下宫殿。”
他身为将军府的人,自然对于曾经夏朝的上下数百年了解通透。
白给缓缓品了一口碧螺春,啧嘴道:
“地宫……在下确定是存在的。”
“至于究竟在什么地方,我也不清楚。”
“当年叡王拿着社稷图去寻找地宫,找了很久,最终找到了地宫的入口,但那个地方究竟在哪里,却没有留下详细的信息给后人。”
“我在寻找叡王的时候,只有一条很简略的讯息可能代表了地宫的方位和入口。”
龙炬眼神渐渐凝实。
“什么讯息?”
白给以手指轻轻沾了沾茶水,而后在石刻的桌面上画下了那一条当初被刻在了城隍庙石柱子上面的断掉的蚯蚓。
望着眼前的那一条蚯蚓,龙炬忽然开口说道:
“好熟悉的图案,我……该是在什么地方见过。”
白给喝了口茶。
“不急,龙大人可以慢慢想。”
“咱们现在最不缺的就是时间。”
龙炬低头想了很久,沉默了很久。
他眼睛一直盯着桌面上的那个两截蚯蚓,总觉得这个图案自己一定在什么地方看见过,可不论他怎么想,却也难想出来。
脑子里头有两根靠得很近的筋想要连在一起,可就是差了那么一点点。
良久之后,他摇头摆手道:
“不行不行。”
“实在想不起来。”
“回头若是我记起来了,会派人通知你的。”
白给点头,龙炬将这件事情抛开,又说道:
“另外……昨夜你是不是去了东城门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