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四十二章晚宴和明日（下）

禾二刀偏头看了眼门外，真真切切地感受到了安静一词，随之而来的不是一如既往的惬意，而是不同以往的悲哀。

他的手轻轻握着老人的手，而老人昏迷不醒，他无能为力。

老人的内里灵魂正在以惊人的速度消散，这是不可逆转的常态，禾二刀能够做到停止这一进程来进行救治，但明显他不会这样做，不是见死不救，而是无法救，救也等于没救，他自己也会问自己，何不直接一劳永逸？禾二刀会觉得，生死由命不由他人，他这样擅自将老人给救回来，真是他所想见到的事情吗？

人大多当然都希望多活一会儿，在面对死亡的瞬间，求生欲会占满整个大脑，人们对“活”有着最为疯狂的追求，但活下来之后的事情，很多人都喜欢忽视，喜欢站在尊重生命这一点上忽略这个问题，这何尝不是一种无视和践踏？不过也很正常，人嘛，都喜欢只看好的那一面。

禾二刀也喜欢看好的一面，不过他所见所想与绝大多数人都不太一样，也正因为这些，他才会在这时候什么都不做，只是轻轻地握住老人的手，看着他苍老的睡颜，一言不发，像一根木头，不理人间疾苦，却遭受风吹雨打，仍旧还是原样。

来此禾二刀只是为了确认一事，想要问问看，老人他自己的想法，从无数前人的记忆中，他学到的最好的处理问题的办法，便是将一个多难的选择交给别人来做，是尊重，也是不想多纠缠。

且不说好坏，这样的处理方式可以避免很多麻烦，不过在那之前的所思所想，又何尝不是禾二刀认真思考和抉择后的结果呢？

“你在啊？”门口传来熟悉的声音。

禾二刀抬头望去，看到那个最好的朋友，“我还以为你不会再出现了呢。”

“只要事情重要，我还是会随叫随到的。”张蒜撇嘴，“所以？你不打算救玩爷爷吗？”

“救啊，为什么不救？而现在现在的我谁救不得？”禾二刀微笑理所当然地说道。

“那你救啊？怎么只是看着？”

“救当然得救，不过得问过之后才好救嘛。”禾二刀低头又是温和地看向老人。

张蒜看着他沉默不言，脸色变得有些难看，“你这样是跟谁学的？玩老都已经这样了，你还要问他？我看你就是不想救他！”

禾二刀抬手让他安静，然后将手放在嘴唇上轻声道：“小声，爷爷在睡觉呢。别打扰他。”他的笑容仍旧温和，只是让张蒜寒毛竖立。

“晚宴，你可别忘了！”

“放心，那可是你们准备好的大戏，我当然要来参加。”禾二刀无奈歪头笑道，意味深远。

张蒜盯向他，“你知道了？”

“我知道什么了？”禾二刀抬起头好奇道。

“看来你不知道。”张蒜扬起下巴，笃定道。

“你怎么知道我不知道？”

“你说这话，那说明你就是不知道。”

禾二刀闻言抬眼了他，轻笑道：“倒是你了解我，不过我现在都有些不了解我自己，你还是很厉害呢，蒜。”

此话一出，张蒜反而有些不明白，皱眉盯着他端详了，只能沉沉一叹道：“现在的你，我可不了解！你真的变了很多。”

“这话说得很伤感情呢。”禾二刀还是温煦地笑着，“不过你可一点没变，还是那么讨厌被束缚，不过马上你就要从束缚中脱身而出，真是羡慕你呢。不想某些人被一环套一环，怎么也出不去，别误会，我是说持哥。”

“持哥……有苦有甜吧，不过摊上两个疯子，确实有些不幸。”

“别说持哥啊！他现在可幸运得很，有目标有女友，小日子过得舒坦又向上，倒是你，到底要去做什么？连我都不说？”禾二刀微笑着问道，并未看向张蒜，但有股沉重的气场压迫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