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老一小,一前一后,就这么披星戴月,悠悠往山间走。
元正神君有意放慢脚步,楚纤凝只好强压住焦急,亦步亦趋。
在山林间行进,听些鸟鸣啁啾,心境却真的平和许多。
在楚纤凝神思遨游之际,元正神君开口道:“你不好奇吗?为什么要给你下个封印?”
闻言,楚纤凝只得丧气摇头:“他们实在高看我了,百年也没有发现。”
山路崎岖,元正伸手拉了她一把,见她摇摇摆摆站定,就又缓步穿行。
“已经是很不错了。”元正轻笑道,“你若知道这天界,能织个假象骗人本体的家伙也是寥寥,必对自己高看几眼。下手之人是要你无声无息死在下面……你不曾遇到困难吗?”
“修行似乎不曾。有山神予我……”
楚纤凝骤然一顿,有什么想不明白的串起来了。
元正回头看她安全,陪着她候在原地,笑吟吟道:“是他啊。”
昔日战神抢在受罚下界之前,找到楚纤凝,硬是给了她神力做基石,将她体内深藏的元阳唤醒,助她仙途。
若是她以妖入道,九成九走入魔界,不知情地站在师长爱人的对立面。
为什么楚纤凝见到的宴无忧已经看不出面目?因为在受刑,是跑掉的神啊。
他执意要楚纤凝一个夫人,可天帝不喜欢他这样忤逆,便干脆要她这个变数消失。
那些在她幼时来的人,或是伪装气息找她湮灭的神仙,或是听闻有神药在山的大能,没有一个是为护她而来的。
魔界只知道战神陨落,不太知道这些细节的恩怨,起码微生淮不太清楚,他与楚纤凝结交,也是因为她很强,与魔族很亲切。
怎么不亲切呢?伪造她本体的神仙,就是这么引导的啊。
魔尊就算知道得多些,也不清楚战神到底犯了什么事。他连受罚都是一种秘密,罚完回住处,倒是全天界都能看到那惨状。
所以微生淮想楚纤凝当他的太子妃,八成也是魔尊的授意——一个飞升概率极大的人,把握不住就是对面的了。
“若你只是桃树,也罢了。”元正怅然道,“如今再说已经没有意义。阿凝来,站这里来。”
他们站在山涧高处,潺潺流水直落而下,在山底化作碎玉飞溅。
已经巡过山的楚纤凝知道,这流水将入山里,然后经过元正神君的法阵,回到山顶。
“这是本君劈开的阵。”元正淡淡道,“藏木于林,藏沙于塔。封印邪剑的阵是一滴水,藏在这涧水中。”
蒲扇一振,白光破水而出,是一团水球。元正神君一手蒲扇,一手指诀,水球越缩越小,扑簌簌落下星屑似的涧水。
被包裹住的,是一粒晶莹圆润的水滴。
倘若它躺在荷叶上,定也是无人注意的那一种。在神君授意下,楚纤凝细细看去,才勉强在月光下看见水滴表面有一柄剑的凹痕。
“发现你时,你就那么斜长在山涧中。”元正叹道,“这山涧是我的阵,莫说是桃树,就算是桃花也不应当进得来。”
他慈爱地看着楚纤凝,不一会儿双目又被担忧占满。
“虽在他人所织幻梦,可你所见大多真实。”元正神君严肃道,“我将带你进真的剑阵,你只有一次机会。倘若这次不成,即使真的到了天界,我也没法瞒着那老头带你进去,你可明白?”
涉及自己身世,楚纤凝谨慎点头。她得知的这些事,无不让她对天帝莫名其妙的掌控欲升起浓重的厌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