招亲排场极大,借用的庙会场地,这时候竟也不够用。许是听说免费看诊的缘故,五六十岁的老人家也在招亲登记的队伍里头。马车一字长龙,直停到官道边上,均是专为神医远道而来的。
“乡亲们乡亲们——”鼓边上的人扯着嗓子喊道,“为今日贺喜,请大家行个方便——看诊的来这边,招亲的去那边,银子全都不要——”
人群轰然而动;远方听不大清的则纷纷交头接耳问消息。无疾堂的药童都忙着在前面张罗,腾不开人手。好在请来坐镇的本地大户派出了家丁疏散,鲤鱼入水似的,分出几条道来。
高台中央坐着位鹤发老人,想来就是夏大夫了。他身边的空位上铺了厚厚软垫,遥遥看去也知道能舒服坐上几个时辰。
楚纤凝将夏寻风送到一处巷子边,目送她在一片欢欣鼓舞中登上高台。
宴无忧轻轻扯她衣袖:“现在我们去哪儿?”
“去找不听话的孩子去哪儿了。”楚纤凝揉揉眉心,“妖要娶人,并不容易。”
她当然不可能对妖族大小事全盘皆知,但是如果有妖族要娶人族的话,一定是家中同意才行。即便妖去人类住地,也有被修士频频打扰的风险,更别说随心所欲展露真身了;反之,普通人类会因为妖气浓厚不适应,折寿不提,会有被误伤的可能。
这些对于爱侣都是其次。楚纤凝只怕那小兔狲是热血上头,到时候惹得人间纠缠,多有不妙。赶紧在队伍里找到他,问明缘由是正经。
兔狲的妖气藏得很深,然而被人挤来挤去心生躁郁,时不时会冒出个一丝来。楚纤凝护着宴无忧躲在树上,跟着妖气辗转腾挪。
怀中人突然握住她的手腕:“那个,是不是我们要找的人?”
楚纤凝顺着他目光看去,低声道:“是他。”
兔狲化形成了个普通汉子混在人群中,穿的也是麻衣麻裤。只是他富家公子的气质实在很难和周围真正劳作的汉子们混在一处,也就举手投足间衣料被肌肉撑起,不至于让他马上露馅。
挤挨在一处,难免乏味闷热。不一会儿就有人站累了,毫不顾忌往地上坐;兔狲笔直的背影就更出挑了,他甚至没意识到需要假装一下疲惫,抱臂伫立,视线锁在高台的倩影上。
“无忧,你在这里等我。”楚纤凝将人放在树影中,往他手中塞了一大把灵草,“不舒服就吃两口,这地方也没人。”
她幻化成先前夏寻风看中的模样,大摇大摆挤上前,一巴掌朝青年的后心拍去。
这一巴掌即将落实的刹那,兔狲矮身一避,眼中怒火点点:“这位公子,我们不熟,别开这种玩笑。”
完了,化形术法太高明,对面没看出来。楚纤凝摇摇折扇,无奈道:“你仔细看看,我是谁。”
折扇掩藏下,楚纤凝打了个响指,指尖的空气微微波动。
兔狲惊疑不定道:“尊……公子,敢问公子怎么来了?”
说两句话后背都湿透,看来八成是偷跑出来的崽子了。楚纤凝慵懒道:“家里的猫儿跑去寻他的美娇娘了。我一路追逐到此,你可有看到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