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来你认识他时他是褚维意。”
那人抬眼看他,“原来你知道他是谁。”
“不知道,我看过他另一个户牌。”
“程娘子的闺名是?”那人转身坐下。
“看来你也不怎么关心你的家眷,这么半天也没让我看病人。”
“咳,咳!”那人故意装着咳嗽两声,“是我病了。”
“那我回去请我师父来给看看可是没救的不治之症。”
“我就想你给我看。”
“别装了,我给人看病很贵的,有话不妨直说。”
“胡夫人死了。”
“哪个胡夫人?”荔逴暗觉不妙,在那人对面坐了下来。
“自然是刚刚怀有身孕的那个,你可能会记得。”
“怎么死的?”
“被她家那妾室用刀戳死的,六七刀的样子,其中四刀扎在肚子上,其余的都是致命伤,在脖子上。”
“那妾室人呢?”
“被羁押在大理寺。”
“果然她没有心力保住那个孩子。你跟我说这些做什么?”
“你不想为那妇人报仇?或者,你不想把那妾室救出来?”
“这事与我无关。她们两个我也只见过一两面。”
“哦?不是不能,而是无关?我还以为你至少跟一边熟识。”
“你可是大理寺卿?”
“不是。”
“那你审我做什么?”
“只是闲聊。”
“我跟你也只见一面,跟你不熟。”
“会熟的。喝茶吗?”
“有酒吗?给我压压惊。”
“你倒是有意思,跟不熟的人喝酒?”
“熟了以后,开口就跟我说命案,我一定用酒泼你,现在没有,只是因为不熟。”
“熟了再说,说不定喝顿酒,咱们就熟了。我这酒很贵的,阿意一直惦记着。”
“说说你的目的,我再考虑考虑分不分你一杯。”
“我一个只会赚钱的废人,能有什么目的?”
“你有钱吗?”
“你看不出来吗?”
“我不识货,你那些宝贝我都不认得,分不清。”
“想学吗?”那人看荔逴一身朴素,头上不过一枝折了的梅枝。
“不想。”
“你可以不用那么快回绝,我可以教你。”
“不用,我不学。”
“你气我那天拉你却没扶你,害你摔在雪地里?怎么看着是故意跟我置气呢?”
“啊?我都忘了。你要是没话说,我要回去过节了,我师父给我做了灶糖了,他还做好就吃了一半了,我回去晚了就没得吃了。”荔逴起身要走。
“你怎么认识他的?”
“你说了三个人,你问的哪一个?”
“阿意。”
“你跟他有仇吗?”
“我跟他一起长大的,我怕你害他。”
婢女将酒菜端上来布置好,那人给荔逴倒了一碗送过来,荔逴闻了闻,没有接也没有喝。
“我跟他也不熟,你知道我受伤了吧?这是梨花白?”
那人点头,“我看见你排队的时候给自己扎针,后来夏先生驱散了其他人,带你去内堂诊治。”
“我们被叛军流寇滋扰,他救了我身边的人,我那时被叛军扎了一刀。”
“他没救你?”
“我跟他不熟,他救了我阿姊。”
“那你阿姊跟他熟吗?”
“不知道。”荔逴低下头看着酒碗。
“阿意很不喜欢人多,却在人堆里帮你开路。你不好奇我吗?你不问问我吗?”
“不感兴趣。”
“这汴京城里喜欢我这纨绔的女娘可是很多的,能进来这玉楼坊的,你是第一个。”
“不关我事。”
那人举起酒碗,自己喝了干净。
“我,纪王庶子,纪封彦。”又喝干一碗。“因为我俩有相似的经历,同为庶子,自小就看尽了内院算计,没了亲娘的庇护,日子过得很是艰辛。”
纪封彦手肘放在桌上,举着酒碗,“嫡出哥哥们都去做了太子伴读,我们只能纨绔避世,所以从小就惺惺相惜。只是我俩后来的选择不同,我继承了母族的经营,如今只做富商,不问家事。可商贾再有钱,也是被人看不起的营生,更是不能科考入朝为官,对嫡母一支也就没了威胁,以后连封赏都不能授,也就斩断了跟王府的关系,如今连年节也不会回去。听说你倒是得到了嘉许状。”
荔逴拿起酒壶给他酒碗里倒满。
“而阿意则想着游历山川,练好功夫,有朝一日要让害死母亲的人也尝尝骨肉分离的苦。”
“我听了这些会有危险吗?”
封彦扯着嘴角笑了,“你要是跟着我,可能会有危险。”
“你那天拉我之后一副超脱物外、袖手旁观的架势,没想到这么啰嗦。”
“我没人可以说,阿意他不肯来找我。”
“那你找他呀,找我干什么?”
“呐!”封彦笑着抬下巴指了指外面,然后又喝干一碗,“我找了,他不来,但是你来了,他就在了。”
荔逴回头往外看,院门楼的屋顶上,柳半程正坐在屋顶上晃着腿看着他们,手里攥着一壶一样的酒,看到荔逴看过来,想躲却无处遮掩。
“你想报仇吗?”荔逴回过头来看着封彦。
“向谁?”
“你想的那些人。”
“我那王妃嫡母很是难缠,家里只要有事,她就去皇后面前哭,然后那些错就都是我的了。”封彦冷笑一声,“我没有自己人,没有依靠,我只有钱。可有钱,不能拉位高者下马;有钱,也不能让贱人偿命!”
“你把首富的位置让与我,我帮你报仇。”荔逴仰头把自己碗里的酒全喝了。
荔逴说的平平淡淡,跟她说“不关我事”的语气一模一样。
“所以,胡夫人是你故意的吗?”
“是。我的表现你满意吗?”
“好一招借刀杀人。”封彦目不转睛地看着她,一会儿后就逐渐犀利。
“一言为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