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小杞警惕地看着他,身上无形的刺本能地竖起。
沈星河识趣地把自己的手指缩回袖下:“算了。”然后又补了一句,“这至少说明,你的心病或有希望治好。我回头问问白药师。”
方小杞心口闷了一夜,忍不住脱口而出:“我这点事有什么要紧的?还是先想想您自己……”
沈星河不在意地说:“白药师说了,神仙眼的毒三剂药就好了。”
却半晌没听到回应。
抬头一看,正看到她飞快地背过身去。沈星河一愣:“怎么了?”
方小杞背对着他没动。沈星河心中不安,起身趿着木屐走到她身后,声音犹豫地压低:“你怎么了?”
方小杞回过头,嗓子有点哑:“抱歉啊大人。我不是故意知道的。”
话出口又觉得表达得不恰当,吃力地补充道:“我……我不弄清楚心里难受,所以,就问常将军了……”
沈星河不解:“你问师父什么了?”
她看了一眼他的眼睛,又飞快低下了头,眼眶禁不住地发红:“您的眼睛……”
沈星河顿时露出了然的神情。
她低声说:“对不起,你不愿让旁人知道,常将军也不想告诉我,是我自己猜出来的。”
沈星河嘴角抿了一下:“你审人的本事有长进啊。”
她把头埋得很低:“主要是……常将军不太会掩饰,心思比较好猜。”
他不由失笑:“你也太小看师父了。他就算性情直爽,也是身经百战的人,他若不想说,哪能三言两语让你问出来。”
方小杞愣住,抬脸看着他,满眼困惑。
沈星河嘴角微弯:“他大概是觉得你不是\u0027旁人\u0027吧。”
沈星河看着她,眼中似窝着温和的雾霭,声音更低一度:“你和你阿娘,是我母亲视如家人的人,你怎么能算旁人呢?”
方小杞心口狠狠一跳,不觉眼眶发潮。
他倚回榻上软枕,神情极为放松:“你想知道是怎么回事么?”
她点了点头。
他没有丝毫为难,说:“那年,我在安西与你一面之缘后不久,便被长公主府的人抓了回来。”
沈星河病中懒散的模样,掩去了惯有的棱角,非常顺从地,将往昔和盘托出。
当年不满十五岁的沈星河被抓回公主府,闹了一阵,又生了一场病,多亏有常镛陪伴,才慢慢好起来。一切仿佛趋于安稳,常镛放了些许心。
常镛深知沈星河与长公主和沈书允离心,他这个当师父的倒更像沈星河的亲人。常镛总觉得全世界都在欺负他的徒弟,若抛下沈星河一个人,他不放心。
常镛无儿无女,别无牵挂,决定以后就留在沈星河身边护着他。
实际上,常镛的担忧并没有错。
沈星河情况好些后,常镛花半个月回了一趟老家,把一些杂事处理掉。万万料不到,常镛就离开这么半个月,又出事了。
当常镛扛着满满一包土特产回到长公主府,却不见徒弟出来相迎。
扫地的小厮说,二公子说受了风寒,有些头疼,在屋里睡着,不让人进去打扰。
常镛推门进去,屋子里昏暗无灯,窒闷空气扑面。还没看到人,常镛心中已然一沉,感觉哪里不对。
他走进里屋,看到床榻上一团被子瑟瑟发抖。他想掀开被子看看,却没掀动。仔细一看,被角竟被沈星河咬在齿间。
“星河?”常镛伸手一摸,摸到沈星河一头冷汗。常镛大骇:“病得这么厉害,为何不叫人?”
他转身想去喊人,手腕却被一把抓住。沈星河的手指冷得像冰,牙齿咯咯作响,嘶哑着声音说:“师父,不能叫人,不能让人知道……我没事……我已经没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