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儿子不敢!”陆怀瑾撩袍立跪于床前,摆足了认罪认罚的姿态,脸上却不动声色,“父亲抱恙,儿子特意领了全京医术最好的大夫,为您看诊。”
苏桐还未开口,国公又吃力地吼道:“不许,哪怕我死,也不要这女人为我看诊,让她……滚!”
哪怕被如此贬低喝斥,苏桐也并未在意。
前世因共治鼠疫,她才算彻底认识了国公大人,对他由衷敬佩。
国公名陆行知,因立下汗马功劳,获封安国公,生性爽朗豁达,与陆怀瑾阴柔腹黑的性子大相径庭,浑不似父子。
当时鼠疫席卷全国,陆行知主动请缨入了疫区,亲力亲为维持秩序,亲自安排各项物资调动,安定民心,避免了各种次生灾害,就如那定海神针,他在,一呼百应,他在,众志成城,虽万死而不悔,于治疫,于天下,他功不可没。
如今国公苛待,皆因她背叛陆怀瑾的那事罢了,她如何恼得起来?
苏桐道:“国公大人勿恼,待民女给您看过病,自会离开。”
华夫人按着陆行知的手,示意他别再说话,转头与苏桐道:“他既不愿,苏大夫莫再执意了,请回吧。”
“民女望诊即可。”话出口,她已快速将陆行知的面色审视了一遍。
一看,心里便有数了。
“苏大夫,”华夫人语气重了几分,“听说你心气高傲,主人已如此待你,你又何必呢?”
苏桐看一眼一旁跪着的陆怀瑾,道:“民女受陆大人托付而来,没有不治而走的道理。若国公大人实在不愿,那……反正民女已通过望诊得知您的病情大概,民女便私下告诉陆大人,有什么,说什么,若言语失当冒犯到国公大人,那么……”
话到这儿,陆行知似有顾虑般,眼珠子动了动。
苏桐抿抿唇,继续说道:“那民女,这就告辞了?”
“慢!”陆行知忙喊下她,下一刻便又恢复声若蚊蝇的气虚模样,“你先看,看看再说。”
“是,民女遵命。”
这时,陆怀瑾退至一侧,苏桐上前。
“请国公大人张口。”
陆行知瞧她碍眼,百般不自在,但已答应她医治,便不得不照做!
“伸舌。”
“啊—”
“国公大人,伸长些。”
“啊——”
连瑾礼端方的华夫人,见此情景都不由地抿唇发笑。
这头老虎,居然也有如此乖顺的时候。
苏桐又为陆行知把了脉,心下更是了然,“国公大人邪气入体,需要做些休养,民女给您开一副温柔些的方子,服上两日应可好转。”
陆行知闻言,又虚弱不能自理地咳了两声,“那我,会不会有事?”
“若不好好调理的话,会有事。”
“咳咳……”
华夫人心疼地眼泛泪意,虽不喜苏桐,却也信她医术过人,从未误诊,“苏大夫,你可要好好为他看病。”
“夫人不必担心,有民女在,不会让国公出半分闪失。”苏桐温声道:“为了国公大人的身体,民女明日还得来复诊一趟,请国公、夫人莫烦了民女。”
陆行知有他自己的小九九,为免苏桐多事,顺着话道:“你尽管来即可。”
“是。”
那三人你一言我一语,唯有陆怀瑾一言不发,等苏桐开完方子,吩咐些事项,他便借由带苏桐离开沐纭院,领她上了马车。
马车徐徐而驰时,一直静默的陆怀瑾这才轻笑一声开口。
“明日复诊?谁给你的自信,觉得明日你还来得了?”
苏桐礼节性地点点头,表明在听:“若大人给民女判了刑,兴许来不了。”
“你便是拿复诊为由,要挟本官,轻饶你匿税一事?”
“民女不敢。”
“你最好是真不敢。”
陆怀瑾自顾自地靠在厢板上闭目养神,慢悠悠问道:“我父亲到底什么病?”
“这……暂时还不能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