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兴宫里,阿盟埋头在一堆公文里,已经一日没有离开过桌案。
胡林给端上来一盘茶水和点心,被阿盟不耐烦地挥手遣退。
正巧刘居正此刻进来,看到胡林手里纹丝未动的茶水点心,抬头又对上胡林求助的目光。
刘居正轻叹了口气,缓步走到阿盟身前。
“陛下,身体要紧,万不能因为国事操劳反垮了身体呀。”
阿盟不言语,继续做着手里的事情。
“整个大魏境内都搜遍,州府道台县,一层层的,连一个山坡上的犄角旮旯都没放过,丝毫没有左丘黎的踪迹。”
阿盟终于停下手中的笔,抬头看向刘居正,目光中透着疲惫和冷意。
“难道他能插上翅膀飞了不成?还是说人已经不在大魏。”
刘居正迟疑一瞬后还是开口,“陛下,宁国公主和左丘黎同时在悬崖边出事,遗体同时被运回京中,可您只安置了公主,却将左丘黎放在一边不管,这明显是在告诉天下人,左丘黎没死呀。”
“他杀我父母,辱我姐弟,如果那尸体真的是他,本就应该扔去乱葬岗,不配安葬!”
阿盟咬牙切齿,语气中透着毫不掩饰的恨意。
“臣能理解陛下的心情,但如今情形特殊,陛下不下旨安葬他,只会令一些蠢蠢欲动、别有用心的人觉得左丘黎还活着,不如陛下先将他风光大葬了,也断绝了那些人的心。”
刘居正苦口婆心地劝着。
阿盟心中思忖再三,极不情愿地说:“那就将他,和曾经镇国公夫妇葬在一起,借此昭告天下,左丘黎已死。”
“是,陛下能为大局考虑,是明君之道。”刘居正立马接过话。
打发走刘居正,阿盟扔了笔,有些颓然地歪坐在龙椅上,看着眼前堆山码海一般的公文发呆。
年少登位,才知道这把龙椅上原来是这么重的责任和担子,压得他有些喘不过气来。
可如今身边没有一个亲近的人可以诉说真心话,父皇母后去世后,唯一的阿姐也已经被他送走了……
此刻阿盟心中泛起淡淡的苦,说不上来是不是有些后悔自己曾经那些的做法。
“阿姐……我不相信天下会有这么巧的事情,你现在难道真的还和左丘黎在一起吗,你真的,选了他吗……”
大漠北端,益安停马坐在荒沙上一块堆起的土堆上,大口灌了一口口中粗粝的烈酒,望着天边渐渐沉下去的一轮红日出神。
“兰兰,你曾说想和我一起看大漠落日,如今我看到了,可你究竟在哪呢?”
益安喃喃着,又灌了一口酒,随手用身上又脏又旧的袍子抹了一把嘴。
从漠南到漠北,益安已经在大漠的地界里跑了一个多月。
这一个多月来他风餐露宿,四处打听兰兰的下落,想要找到哪怕是一丝一毫有关兰兰踪迹的线索,可是直到今天,依旧一无所获。
难道兰兰没有向北来大漠,而是返回南边的大魏了吗?
“兰兰,为什么遇到要和亲这种大事你不肯告诉我,为什么要瞒着我一个人去承担这些……为什么连写封信告诉我都不……”
远处的红日坠入连绵的沙丘之间,天地间的光亮一点点减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