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远道得了命令便颤颤巍巍从怀中掏出一个已经泛旧的信封,举过头顶道:“臣当年在江南任上任富县知县,那年被陛下诛灭九族的秦国公家中有一外室逃出,就躲在臣所任职的富县,那外室女子当时已经怀有身孕,在先皇与皇后经临富县前后生下了秦国公的孩子,也就是先朝的宁国公主殿下。”
何寿从江远道手中接过这多年的信,递给左丘黎。
“你胡说!”贺兰兰立刻大声反驳,“我是在江南行宫出生,母后南巡前便怀了身孕有了我,你是谁,竟然在这里颠倒黑白!”
左丘黎本来漫不经心地听着,可听到秦国公之后不禁神色一变,拆开了手中的信件,没有理会贺兰兰的咆哮,对下方的江远道示意,“继续。”
贺兰兰两手紧紧攥成拳,手心直冒冷汗,指甲也已经嵌进皮肉中。
她面色苍白,但一双眼睛紧紧盯着跪在前面的江远道,恨不得用眼神将他千刀万剐。
江远道跪在下方,偷偷看了贺兰兰一眼,声音发颤,继续道:“那女子生下孩子不久便投湖自杀,临走前留了信件给尚在襁褓中的孩子,告知她身世,要她以后为父母报仇。”
“那为何信一直在你手中?”
左丘黎开口,江远道便冒出一头冷汗,一边瞟着贺兰兰的方向,一边磕磕巴巴解释:“那日微臣陪着先帝与皇后微服私访,恰在湖边捡到了这个孩子,皇后与先帝大婚多年未曾有身孕,当时看到这个女婴便觉得喜欢,想要带回宫中抚养,后来看到襁褓中这封信,便让臣回去烧了处理掉,是臣偷偷留了下来……”
“你敢欺君?还是这信件根本就是你自己伪造出来的!”贺兰兰激动地指着江远道,“是谁指使你这么干的?”
左丘黎眼睛盯着手中信,头也没抬地冷冷道:“宁妃,朕让你来听,没许你说话。”
贺兰兰紧咬双唇,惨白的脸色下是簌簌颤抖着的肩膀。
幼时就扎在心头的一根刺,今天终于就要捅破了吗。
左丘黎微微皱着眉头读完信件,这件事也远超出他的预料。
他猜想贺兰兰一定不是魏帝亲生,但没想到居然是魏帝的仇人之子。秦国公是被魏帝以莫须有的罪名抄了家,他幼时也曾听父亲偶尔提过。
近二十年将仇人的女儿一直养在身边,还尊奉她为魏国最尊贵的宁国公主。是老皇帝良心发现,还是另有图谋?
左丘黎放下信,终于看到站在一边的贺兰兰。
看到她惨白的脸色和摇晃的身形,左丘黎一瞬间有些心疼,也许他不该把她叫来直接听到这些原模原样的话。
但转而又想到在荣华宫看到的那个一闪而过的身影,左丘黎心中的一瞬柔软又变得冷硬起来。
“何寿,先带江远道下去。”
左丘黎从龙椅上离开,一步步走到贺兰兰身前,将那封已经泛黄发旧的信塞到贺兰兰怀里。
贺兰兰颤抖着拿起这封信,打开在眼前,却突然间觉得纸面上都是乱跳的蝌蚪,一个字也看不清、读不进。
只有一句话在她心底一直重复:我是父皇母后的女儿,我是父皇母后的女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