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司农有话请讲,你我既为君臣,自应当推心置腹。”
刘箕瞪着一双漂亮、看似清纯的大眼,语气诚恳。
左咸看着和善的刘箕。
想想以前,经常帮着王莽架空小皇帝,愈发的不好意思。
“陛下,臣是领太皇太后懿旨,筹备赈灾之事。
不过,赈粮乃是安置流民,抚慰民心之本。
可现在,京兆附近已无粮可征。
臣知陛下圣明,早早备下了存粮。
不知可否先行借臣,行赈济之用。”
左咸无法,将此来目的如实禀来。
“这个…”
刘箕沉吟一声,故作思考一会道:
“朕执意讨内宫金银购粮,本就是为了灾民所备。”
左咸一听有门,激动得抬起头。
“不过呢,既是朕内宫出钱购粮,则是朕之皇家私产。
宫中府中,钱物向来泾渭分明。
大司农来借,恐不太合规制。”
“微臣借粮,也是赈灾之用。等到那夏粮、秋粮丰收,外府自然按数补还给陛下。”
一听皇帝口气有的商量,左咸岂可被小皇帝的一句“不过”给驳回?
“现在市场无有粮食再售,等到那夏、秋粮收之后。我还屯它干嘛?”
刘箕淡淡道。
左咸是聪慧之人,听陛下这话里有话。
试探着问:“那,国库多出库银,高价收了陛下这批粮食,如何?”
“放肆。”刘箕一把拍到桌案之上,桌上书简散落在地。
左咸一惊,吓得跪倒在地。
“大司农,你这意思。朕是囤积居奇,想趁着青州饥荒,罔顾百姓死活,来发这国难之财?”
刘箕收起和善的面孔,瞥了左咸一眼。
小皇帝不经意的一眼,透露着与年龄不符的深邃气度。
一股压迫之意充斥。
左咸终于知道,宗伯凤为什么不愿意来见小皇帝了。
能混到两千石高位的,都是人精中的人精。
怎能体会不到小皇帝,那远超同龄人的气场。
想到外面关于圣高祖皇帝和圣武皇帝,幻境点化当今天子的传言。
一层汗不由浸湿了左咸后背的衣裳。
“臣一时妄言,臣不敢。”左咸声音开始发抖。
“这些粮食卖与你大司农亦可,而且朕也不增加一文钱。”
刘箕沉声道。
“这,谢陛下,陛下仁厚。”
幸福来的太突然。
大悲大喜,左咸的老心脏感觉有点受不了。
“不过…”小皇帝继续道。
又是“不过”。
左咸感觉老命今天要交待在这未央宫后殿里。
“不过。钱,朕就不多收你一文。
这批赈粮,或用粥场之所,或发放流民百姓。
均要树立旗帜,上书“赈灾济难,当今皇帝私库之粮”。
大司农,如此,可使得吗?”
小皇帝这是既要收回钱,也要博个好名声。
“就遵陛下所言。”
左咸犹豫了一会,咬牙应下来。
如若拿不到粮食,这关是万万过不去的。
虽然答应皇帝,大司马会不喜。
但是也别无他法。
“如此甚好,大司农去少府宗伯凤处。
他那边有每次支出款项数额。
你统计总额,把钱搬到我后殿来。
我这边数点清楚,自会撤回龙禁卫,存粮由司农衙署来人运走。
赈粮使用时,我亦会派随侍宦官相助。”
小皇帝真是安排的明明白白。
内府出钱,皇帝买了粮。
朝廷再出钱,找皇帝买。最后把粮以皇帝的名义,拿去赈灾。
皇帝还好心派宦官“相助”。
就是监督呗?看看那“皇帝私粮”的旗帜,可都插好了没。
“喏。”左咸咬牙应下来。
辞行出殿,左咸急忙赶到宗伯凤那里,去核对应该付给小皇帝的款项数额去了。
“陛下,如今青州之灾,流民遍野。
听闻未央内库尚有不少存粮。可是预备赈灾之用?”
左咸走后没多久,宋弘匆匆进宫。
“宋侍中,那批粮食,我已答应大司农,交由他拿去赈灾。”
当然,收钱的事,可没必要也给宋弘说。
“陛下仁厚。”宋弘赞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