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康的睡眠质量一向很好,晚上几乎连梦都不会做。
在这个没有手机、没有电脑,晚上甚至连照明都显得奢侈的世界,越发睡得安稳,当然喝过鹿血之后除外。
不过他已经戒了,至于世俞是不是真的戒了,那就不清楚了。
这一夜同样如此,汗流浃背的劳作使他很快进入到香甜的睡眠中。
不过好像突然又做起了梦。
不是那个蓝天、白云、绿地、木屋的梦,而是一个泉水叮咚叮咚在耳边响个不停的梦。
那声音是如此的清脆悦耳,就如同姚瑶在耳边轻声细语一样。
春风拂过耳梢,又轻轻地拂过心田,酥酥麻麻痒痒的电流,又一次传遍全身。
正自迷醉其中的杜康心中一惊:我没有喝鹿血啊!
这让他睁开了眼睛,然后叹了口气,再次后悔不已。
明明可以是个美梦的啊!
大公鸡已经搬出去了,打鸣声吵不到自己了,怎么又自己把自己吓醒了,导致无福消受美梦。
太阳犹未升起,还没有阳光从窗外照进来,杜康闭上了眼睛,慢慢欣赏着单调而又让人舒缓的乐曲。
窗外“嘀嗒嘀嗒”滤盐土的水滴声不急不缓,却又延绵不绝,仿佛轻快的交响乐。
几息之后,杜康猛然起身光着膀子冲向外面。
盐土昨天都已经晒完了,哪里还有沥水的破水缸!
果然,是下雨了,好雨知时节啊!
重度纵火犯杜康咧着嘴巴冲进雨中,冲向院子外面,又一口气冲到了竹林所在的山坡上。
他此刻体会不到火熄上方谷时诸葛武侯的绝望,只能感受到司马仲达绝处逢生的喜悦。
春雨中天地一片朦胧,刚刚烧过的荒地正在大口大口贪婪地喝着雨水。
天是灰色的,地是黑色的,中间是从空中飘下来的雨丝,从地面蒸腾而上的水汽交汇在一起,如同云雾缭绕的仙境。
没有火,没有浓烟!
没有人在乎山火会烧多久,可是杜康在乎:山火熄灭了!
烧荒的起点,本来就和现有的田地连在一起,此刻西北边是1200亩还未耕种的青黄色的田地。
而东南边是一片黑色的宽400米,长2000多米,近1200亩的最原始的土地。
这个面积远远超过了杜康的预期。
西北风像位老司机一样,熟练地控制着大火的蔓延,慢慢烧出了一片相对规整的黑色区域,然后悄悄换回了东风,又通知春雨及时浇灭了大火。
这本就是一块平原土地,没有这场大火,过不了多久就是灌木、水草和动物的乐土了。
大火之后将会成为杜康播撒种子的黑土地。
是的,黑土地,被厚厚的草木灰覆盖的黑土地。
雨水又让草木灰中的养分再次回归了大地。
这片土地不只是被草木灰改良了肥力,中和了酸碱性,大火还把大量的草籽和虫卵烧熟烧死,种植过程杂草和害虫会少很多。
烧荒过程中的高温还会使土壤过火后变得蓬松,有利于农作物的根系生长。
杜康摸了一把脸上的雨水,满面笑容地推开了院子门。
世俞正站在焦急的杜母身旁,安慰着自己的姨妈,并准备出门。
杜康未打招呼一个人跑出去半个时辰未归,让杜母开始担心了。
心情大好的杜康心中了然,走到二人身旁笑着朗声道:“没事呢,阿妈,刚刚去山上看了看,山火已经熄了,荒也烧好了。”
两人都因为杜康回来露出了喜色,世俞嚷嚷道:“我就说没事吧,四哥自从开了天眼后,如有神佑,姨妈只管放心。”
放下担心的杜母,在世俞这句话的驱动下,也放下了慈母的宠爱,毫无违和地过渡到了王后的角色,微微一笑,淡淡说道:“那日我还以为你不懂烧荒,故而夸下海口。”
杜康闻言嘿嘿一笑,心想误会就误会吧。
他确实曾经很精准地烧过荒,不过才一二亩地,哪里像这般有1200多亩。
哪知杜母话锋一转,又道:“你事前布置也不足,中间也只是观望,看来确实是不懂烧荒!只是我未曾想到你却会呼风唤雨!”
杜康霍然一震,杜母造神的本事也太大了吧!
实际情况明明是烧荒前烦了好几天的风,烧荒开始后又忐忑了好久火不得熄。
这个可不敢随便应下来,要是盘木听说了之后可没法应付了!
杜康见世俞也在一旁点头,连忙开口道:“阿妈,儿子可没这个本事!春季吹西北风也不是不可能,再说此时雨水本来就多,恰好遇到而已。”
杜母也不以为意,依旧是一副威仪颇盛的样子,继续说道:“你说得也对,不会呼风唤雨也没关系。所谓‘时来天地皆用力’,这岂不是正说明我儿已得天时,大夏必定会再复!”
杜康苦笑,心想天时就天时吧,只要不“状自己近妖”就行了,于是也笑着说道:“阿妈说的是,都是禹王庇佑子孙!”
因为这句话,杜母又安排了春祭活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