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从病床上爬起,恍惚的不行,我犹记得刚才还看过一次时间,现在却是忘了到底是中午还是晚上。
贝一一很快就从外面回来,帮我拿起床上的外套,关心道:“走吧,去吃个早饭。”
我麻木了,像是被世界抛弃了一样,如果没有她,我甚至开始察觉不到自己的存在。
她在背后轻轻推了一下我,然后又将我的外套披在了我的肩上,继续鼓励道:“振作一点……”
可能她也不知道怎么安慰,一方面我又在发呆,一方面我又在乱想,我控制不住自己,身体根本不按照我想的做。
……
和贝一一吃完早饭后,我们一起来到咖啡店,面对面坐着,第一次觉得我们之间的气氛压抑到难以呼吸。
“胡途,你说说昨天的事呗?到底发生了什么让你像疯了一样?”贝一一面色平静地问道,却更像是故作平静。
昨天的事根本不值得我发疯,仅仅是因为那个被胡乱构思出来的噩梦?荒唐至极。
我没有回应贝一一,只是很疑惑地问道:“我真的把房间弄得很乱?”
她点了点头,声音低沉:“我当时甚至认为你家进贼了,想报警,但冷静想了想,怎么可能呢?只能是你自己弄的,我还没来得及帮你收拾好,现在依旧是乱糟糟的。”
“你不记得自己干过的事了吗?”
“只是不记得昨天早上做了什么。”
贝一一小声嘀咕:“肯定很痛苦吧?是不是做噩梦了?”
“可能吧?”
贝一一表现得很不满,请求道:“你别瞒着我好吗?做没做噩梦你难道也不知道?”
我这才无奈的点了点头,她又急忙说道:“你别多想,我没有责备你的意思。”
我木讷,不言语,她顿了顿,又继续说道:“你要是再做噩梦,就打我电话吧,我这几天晚上睡觉就不关机了。”
我的恐惧感又凭空冒出,瞬间又湿了眼眶,问她:“你累不累?我去帮你冲杯咖啡。”
她冲我笑了笑,脸上没有任何杂质,笑容干练纯真,不容邂逅,回应道:“不累,你去冲咖啡吧,两杯,一个人喝没意思。”
来到工作台,认真冲泡好两杯咖啡,给贝一一端过去的同时,却发现她在悄悄抹眼泪。
我的心像是在急促地痉挛抽搐,我拖着沉重的脚步重新坐回她的对面,将手中的一杯递给了她,像犯了错的孩子,不敢继续看她。
我心里明白,她给我的是照顾和陪伴,我给她的是痛苦和麻烦,她现在肯定在为自己所做的一切感到不值。
她也许在渴望回到最初那样,互相关心帮衬,我又何尝不是,但现在真的回不去了,我在痛苦的边缘挣扎地心如刀绞。
我低埋着头,豆大的眼泪掉进了咖啡杯里,泛起阵阵涟漪,同时也污染了整杯咖啡,如同我身上的毒素一样,侵蚀了她与生俱备的快乐源泉,黯淡一片灰泽。
贝一一端起杯子,很有仪式感地碰了碰我面前的那杯,抿了一口,痛苦之色溢于言表。
她终于没忍住,向我哭诉道:“胡途,我快崩溃了……我从来没有这么痛苦过,我感觉心都不是自己的,和你待在一起太压抑了……真的快受不了了……太难受了……”
我失声的苦笑一阵,难以割舍的对她说道:“难受就走吧,你没有留下来照顾我的义务,把你折磨成这样,我也不好受……”
她立即起了身,小小的动作,让我心跳停止,胃里传来一阵尖锐的刺痛,脑海里想的画面却是雨媞躺在血泊之中,我在旁边惨笑。
她也要离开我了,早该离开我,没有人愿意一直付出,得不到回报。
我对不起她所做出的牺牲,我不该还矫情的希望她留下。
出乎意料,她仅仅只是转移了地方,坐在了咖啡店的最角落处,趴在桌子上,掩着面。
她可能是怕影响到咖啡店里的生意,所以把自己藏在不起眼处释放情绪。
我再次端起桌上的两杯咖啡朝她那边走去,又一次递给了她,她身子在颤抖着抽泣,可能是压抑了这么久的情绪突然爆发。
那么,她之前逗我开心的时候,会不会只是在苦中作乐?
她时刻都在难受,只是装出一副很惬意、无所谓的样子,想带我走出来,但又一次次失败了。
现在我的病情还越来越重,她痛苦到了极点,实在装不下去,所以哭的失控。
我坐在她对面,无心言语安慰,只是默默流着泪,听着她的哭泣声伴着店里舒适的纯音乐,惶恐不安。
她慢慢安静下来,双手捂着杯子,平静片刻,像是下定决心,说道:“胡途,你的事就是我的事,我们一起加油,配合治疗,放松心情,我相信你会好起来的,争取不要重度抑郁再去做电休克。”
我沉默许久,不忍心让她继续留下,鼓起勇气对她说:“你走吧,你开心了,我就自然开心了,你留在这里,只会让我病情加重的……”
她身体抖动了一下,捂着的杯子瞬间倾斜,倒在了桌子上,浓郁的咖啡顺着桌角,流湿了我的裤子和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