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燕明正十年,苍棋县境内,靠近西北的榆苔山脚下的榆苔村,村小人稀,村西头的赵家柴房里。
夏茹绾缓缓睁开双眼,蠕动身体,准备起床,刚一动,头疼,胸口疼,腿上更是钻心的疼,夏茹绾倒抽几口凉气,这一夜睡的,怎么浑身都疼?
特别是右边小腿,太疼了,夏茹绾微微抬头,看向自己的小腿,入眼一副娇小柔弱的身体,身着宽袖斜襟的古装衣裙,这,这根本就不是自己的身体。
杏色裙摆上有血污,小心翼翼地将裙摆下的裤管撩开,右小腿上一道两寸多长的伤口皮肉外翻。
夏茹绾惊出一身冷汗,这是怎么回事?
记得昨天做了两台心脏手术后,有些疲累,吃过晚饭就早早睡下。怎的一觉醒来就改头换面,浑身是伤?
顾不得浑身疼痛,夏茹绾强撑起身体,打量四周,发现自己身在一间低矮的小柴房,没有窗户,有一扇小木门,房顶有个小天窗,从小天窗照进一小片阳光,看清屋里的一切,前面靠墙的位置,是一个废弃不用的三眼灶台,身后堆放着一些杂物和柴草,自己躺在冷硬的地上。
这环境,自己从未没见过,一定是梦魇,夏茹绾对眼前的一切做出了科学的解释。
“吱呀”一声,小木门从外面被推开,刺眼的阳光从门外照进来,一位古装男子站在门口,身着盘领的烟青色阔摆长袖长衫,墨发束于头顶用一根木钗固定,长身玉立,狭长凤眸正淡淡瞥向夏茹绾,唇角轻抿,干净清冷中带着些孱弱病色。
夏茹绾闭上双眼,不理会男人,自己得赶紧从梦魇里醒过来,还得查看两位患者的术后情况。
须叟,她缓缓睁开双眼,怎么男人还在眼前?
夏茹绾使劲闭上眼睛,再慢慢睁开,如此重复数次。
这是她一贯强迫自己从瞌睡中清醒过来的小动作,十分有效。
“你,犯了眼疾?”一道男声悠悠传来。
夏茹绾一惊,循声望去。
眼前男人,他在问自己话,一双凤眸正冷冷的看着自己。
夏茹绾呆愣了,不知作何反应。
男人又淡淡地问了一句:“你眼睛有病?”
夏茹绾,这,咋还骂人呢。
“有病!谁有病?”
夏茹绾说罢,冷眼瞪着眼前的男人。
男人面无表情,不再作声,走到夏茹绾身旁,弯腰将一坨黏糊糊的东西放到她的手上。
夏茹绾不解,将眼睛慢慢转向手中,认出那黑乎乎的一坨是一只杂面窝窝头。
这样施舍般的硬塞给自己这一坨,他又是几个意思?
“先凑合着吃吧,等晌午饭烧好了,我再给你送些热食来。”男人缓缓说道,也不等夏茹绾回应,站起身转身就要离开。
“唉!你别走。你回来。”夏茹绾低吼道,还想问问这是哪里呢?
仿佛没听见她的话,男人走到门口,出去后重新关上了门。
“这人是谁啊?说话也不理,耳朵呢?”夏茹绾嘀咕一句,将手中黏敷敷的窝窝头举起,准备甩出去,谁喜欢谁要去。
腹中发出一阵“咕咕”声,似是在向她提出抗议,突然感觉前胸快贴着后背那样的。
看看手中颜色不太纯净的窝窝头,夏茹绾想想,还是算了,凑合着先填填空腹再说。
将窝头喂向嘴边,胸口处一阵撕扯般的感觉传来,痛得夏茹绾龇牙咧嘴。
夏茹绾又一次闭上双眼,心想是不是自己再睡一觉,醒来就回到舒服宽阔的大床上,所有的疼痛也会消失不见。
只是无论她怎么闭眼,身上疼痛的感觉丝毫也没有减轻。
夏茹绾不得不接受事实,哪是什么梦魇,一时安慰自己罢了,自己这是穿越了,魂穿,自己的灵魂住进了别人的身体里。
“咯吱”一声木门再次打开,亮光充盈整个小屋,还是他,那病态男人站在亮光里,手里端着一只盛着清水的陶瓷碗,光洁如玉的手指和深色的陶瓷碗形成鲜明对比。
男人走到夏茹绾身边半蹲下身子,将装满水的瓷碗慢慢端到夏茹绾的嘴边。
“想跑,白天从大门走出去便是,半夜三更的爬墙,没把自己摔死,还真是幸运。”男人悠悠说道,嘴里牙齿洁白耀眼,说出的话确不带半分情义,只令人感到阵阵寒意。
夏茹绾很想理论几句,无奈不知从何说起,嘴唇干得像是着了火,她只好忍下心中郁闷,先喝几口水把嘴里的火灭了再说。
就着男人的手,猛灌几大口,夏茹绾才感觉嘴唇得了几分浸润。
解了渴,夏茹绾慢慢举手,擦了擦嘴边的水渍,想到自己这会有求于人,努力将自己的嘴唇弯起一个好看的弧度,十分友好地询问眼前的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