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良娣心下稍安,脸上表情却十分复杂。
她沉默了片刻,松了松攥紧的手指:“萧将军府门楣高贵,周家一普通商户,何德何能,入得了萧老将军的眼。”
她声音一向温柔,此刻却透着凉薄的冷意。
被官场争斗波及暂且不论,单说大京萧家这样的大家嫡长孙成婚,却隐瞒身份,另立门户,这算什么?
萧敛赶紧解释:“你别多想,当初肃儿与点玉成婚,婚书是过了府尹的,正经在官府登记造册了,点玉便一定是肃儿正妻。”
“只是当初肃儿考虑良多,待他大事一成,必会奏请圣上,并重新为点玉丫头办一场隆重的婚礼,风风光光地迎进将军府。”
话说的是漂亮,但到时是个什么光景,谁又能说得准,到底是口说无凭。
但人家身份摆在那,以前不知道或许还敢说几句反驳的话,如今知道了,纵使心中千百个不满,却是万万不可再轻易忤逆了。
她又默了片刻,心口堵得厉害,淡淡道了一句:“老将军说什么,便是什么吧。”
说着,她起身告辞:“妾身身份微寒,不便在贵人面前久待,先告辞了。”
她需要好好静一静,点玉成婚这些时日了,却原来,她们一家三口,都是活在她那好贵婿编织的一场美梦之中吗?
这手段,真是令人胆寒!
萧敛想拦,伸出去的手又收了回去,长长叹了口气。
他就说这样瞒着要出事的!
徐良娣的态度尚且如此,点玉那丫头性子又烈,又如何能接受啊!
好在几人如今在侯府里,定是比在梧桐居要安全些,肃儿夫妇回来还要一段时日,趁着这些时间,尽量让徐良娣改观吧。
愁绪纷杂之际,萧敛又想起还有萧昶跟徐良娣的关系之事,顿觉焦头烂额。
他头疼欲裂,长吁短叹地揉着太阳穴,口中又将萧昶翻来覆去骂了八百遍。
北疆。
萧御史带来的青术及各种辎重到位之后,点玉他们的伤兵救治工作便一直十分顺利地进行着,唯一让点玉觉得奇怪的是,她进出大营约半月,见萧将军的次数颇多,与萧将军相见恨晚,相处也颇为愉快,但却一次也未与传说中的萧御史碰上面。
每次要么她在大营之时萧御史回了西关城,要么她们回西关城时,萧御史却又十分不凑巧地去了大营,总而言之就是各种不凑巧,致使她无论如何也无法与萧御史碰上面。
对于萧御史,明靳起先还在她耳边颇多微词,次数多了,便不再说了。
又加之他们救治伤兵的工作一直十分顺遂,渐渐的,点玉对于想见萧御史这件事也逐渐淡忘,一心扑在眼下的工作当中去了。
半月余,首批重伤将士在青术的治疗下逐渐完全康复,点玉便知,此行差不多该返程了。
萧临肃这边的事情也已做完,点玉提出回京当日,便将一切都准备就绪,与萧清媚道了别,翌日一早,就与点玉一同,踏上了返程之路。
明靳推辞了点玉的相邀,比她们夫妇晚一日出发回京。
返京途中,萧临肃便传信回京,将一切事宜安排妥当,将他筹谋八年之局拉开序幕,只待他一回京,发起最后的总攻。
父母之冤仇,是时候昭雪了!
大京。
徐良娣自那日被萧敛告知真相之后,颇消沉了几日。
萧昶得知萧敛这事没做好,日日撑着病体去徐良娣房里好言相劝,险些又累得伤口崩开。
如是不下十日,还是有一日徐良娣抱着伤好的点墨在院中乘凉时,点墨懵懵懂懂一句,他觉得姐夫绝对不会亏待姐姐,徐良娣才勉强过去心里那道坎。
只觉得若是能切实保证点玉正妻的位置,并不让点玉受屈,这事便也没有她不高兴的余地了。
只不过她才将将松口,萧昶便又同她说,待点玉回来时,让她不要开口同点玉提及此事,要她等萧临肃自己开口同点玉说。
这不是要她跟着大家一起去瞒点玉吗,徐良娣这哪能同意。
一心烦闷之际,她便去找了周允诺。
周允诺听罢,凝神想了片刻,与她说:
“那将是点玉夫妇二人之间之事,若是由任何旁的人口中说出,便是让他们夫妇结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