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远瑶递给她两封信。
周嘉鱼接过,信封泛黄,上面隐约有水迹洇开的圆晕。
她认得信封上的字。
分别是周远山和于娟的,“嘉鱼(收)”和“给满满”。
周嘉鱼小名是叫满满,她生日是在小满,而且她的到来也给父母带来圆满。
周远瑶把信交给她,就起身离开:“我明早过来。”
送走周远瑶,周嘉鱼攥着那两封信,正在犹疑看还是不看,病房外又传来敲门声。
护工过去看,进来的是宋芙。
“宋老师。”周嘉鱼讶异,一是惊讶她居然会来,二是惊讶她居然哭了。
“我听说你明天要做手术。”宋芙绞着两只手走近。
周嘉鱼点头,皱起眉头,不解地打量她。
宋芙被她盯着看,心里脆弱的防线瞬间垮塌,眼泪噼里啪啦地掉,怎么都擦不完。
周嘉鱼想起傅斯延对宋老师的态度,她心里更加困惑,递过一盒抽纸:“宋老师,您这是——”
“嘉鱼,我很抱歉。”
宋芙开口,再一次:“我真的很抱歉。”
她抢了一个孩子的父亲,一个女人的丈夫,但也在最后才发现周远山不过被病魔缠身。
他得的也是尤文氏肉瘤。
在生命的最后,他选择在女儿世界的做一个彻头彻尾的坏人,却在发妻跳楼时,第一时间搭乘飞机回到连城。
最后车毁人亡。
周远山永远留在连城,连女儿最后一眼都没有见到。
宋芙有时候想,这就是他的报应。
傅斯延处理完所有,再回到病房。
护工告诉他周小姐已经睡了。
傅斯延颔首,心里觉得有点奇怪,走到床边。
周嘉鱼侧卧着,呼吸绵长均匀,睡得很香,他也就放下心来,转身要去外面抽烟。
“傅斯延。”
周嘉鱼伸手拉住他手腕,眼睛睁开,看向他:“陪我一起睡。”
傅斯延微诧,昏暗的床头灯映着她面容素白,并无异常。
没等他再问,周嘉鱼又催他,拍了拍身侧:“不许去抽烟,我要我们一起睡。”
傅斯延说好,上床躺在她身侧。
周嘉鱼很安静,枕在他手臂上,有一搭没一搭跟他说话。
等到最后,周嘉鱼没头没尾地说:“傅斯延,那年在宝山寺的佛前,我许了两个愿望。”
“第二个,是希望你一切都好,永远快乐。”
傅斯延怔忡,坐起来:“周嘉鱼,你——”
周嘉鱼捂住他嘴巴,眼泪决堤,不停地往外涌,“想起来了,我全部都想起来了。”
她拉着傅斯延的手放在自己胸口,泣不成声:“这里好痛,好痛。”
傅斯延抱着她,等到最后,周嘉鱼跟他说对不起,一直说对不起,像小兽似的抽泣,说真的很想他,很想他。
明明他就在她身边。
她还是好想他。
翌日,上午十点。
周嘉鱼被推往手术室,傅斯延沉默地拉住她手,一路沉默。
等到门口,周嘉鱼将手抽出来,弯唇:“傅斯延,你等我出来。”
傅斯延嗯了声,他颤着手将银色链子从衬衣里抽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