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龙大当家等人回来,章里正干脆在围屋场院里,设下大席,此时来往进出洗菜、洗碗盘的村民不少。
他们路过时,纷纷安慰道:“叔,别着急,小林子一会儿就回来了!”
“我这不是担心,她又跑了吗?”章七斤心下焦虑不已,不禁开始反思,难道是没给够家庭温暖,这才让她不愿着家。
”呵呵,应该……可能……也许不会吧。”村民们也没底,上次不是才回来,屁股还没坐热就走了吗?
章七斤的眉头皱成疙瘩,“你们说,我要不要去接她回来?”
“呵呵,我们还得摆桌子呢,走啦,大伙别堵着门啦。”
住在围屋的好处不少,其中最主要的一条,便是宗族之间的联系更为紧密,一有什么事,全村老小齐心上阵。
章田村没少受龙大当家的恩惠,他们也愿意为这次宴席尽一份力,群策群力,加上有各家媳妇帮忙掌勺,没用多久就整治出席面。
席虽简单,可大伙也不图吃,只想聚在一起乐呵。
章七斤倚门翘首以盼,眼巴巴地望着大院方向,此时他早把恼怒的情绪扔到脑后,只盼着女儿能早日归家便好。
眼看着就要变成望女石的章七斤,终于把女儿盼来了。
“爹,你眼里进沙子啦?”
章七斤赶紧作势揉了揉眼睛,“可不是嘛,今天风沙真大!走,赶紧进村,我可杀了好几只兔子呢。”
“你养兔子了?”兔子繁殖快,确实是上好的养殖品种。
“咱村里苜蓿种得多,家家户户都养鸡、养兔,还有好些牛马驴呢。”章七斤领着众人往场院走,又听到后面传来清脆的铃声,便回头看去。
”小林子,这位是何意?“
女孩裙脚上挂铃铛,还有俏皮可爱的意思,但胡子一大把的糙汉,脖子上挂铃铛,就有些不伦不类。
章小林小声道:“那是咱们绑来的官,要是跑了,咱们村全完了!”
章七斤捂着胸口,一点都没有怀疑,毕竟绑架官员算什么?村里还供着小皇帝呢。
“放心,围屋门一关,他插翅也难逃,不过,你把他带来这里干什么,关起来不是更保险?”
“还是放在眼皮底下才安全, 再说,咱家不缺人干活吗?”
章七斤看着王通判满脑肠肥的模样,嫌弃道:“估计吃得太多,养不过来。”
“没事,村里有那么苜蓿呢。”多吃素,正好清清肠胃。
一行人来到场院,章里正和田光等人过来迎接,请了他们做首席。
大家照例先给小皇帝敬酒后,这才动筷开席,而一脸阴郁的王通判坐在小杌上,和小娃们挤一桌。
王通判一路走来,看到围屋绝佳的防御性能,心知自己已落入贼窝,这些村民都是监督他的眼线,哪怕就是旁边抢菜吃的娃娃们,也是监视者。
他小心地打量着四周,心下暗暗谋划逃跑路线,眼睛视线又瞥向上首,看到一位略有些眼熟的娃娃,坐在主位上,正笑眯眯拿着勺子吃饭,心下猛然一惊。
王通判越看越觉心惊,熟啊,太眼熟了,虽然小娃长大,模样有些变化,但终归差不离。
“这不是圣上吗?”
通判一职,位于知府之下,但既非副贰,又非属官,另设有办公衙门,地位极其特殊。
在大楚,太祖皇帝设立通判的初衷,是监督各知州、知府,尤其是针对武官掌管的州府,主要限制武官的权力。
凡是任职通判之人,必须是皇上亲命,这和御史是一样的。
只不过,这么多年下来,惟有得天子信任的近臣,或是科举前三名才有资格,不经待缺,便可直授通判一职。
王通判自然也不例外,他可是探花,不管是殿试,还是任命为通判,都是亲眼见过小皇帝的。
他细细观察,发现小娃和圣上的模样相似,再加上那举手投足的气势,绝非一般小孩能比。
明明邸报和高太师的公文,都说圣上被宫人害死,那坐在这里的又是谁?
原本还想着挟制人质跑路的王通判,这会儿打消计划,他得留下来确认小娃的身份,这里绝不简单。
“师父啊!我这里还有一个棘手的官儿,麻烦你看着。”章小林向王通判方向努了努嘴。
老道长喝酒吃肉,正不亦快哉,闻言不满道:\你自己做下的孽,怎么还要为师帮忙擦屁股?”
另人当师父,都有”弟子服其劳“,可自个儿收徒,反倒要给徒弟打下手。
章小林斜睨道:“玄都观那些师侄们的事,我还没算帐呢。”
这事玄虚老道办得不地道,他支吾道:“啊……这事嘛,那都是误会哈。”
“师父啊,你摸着良心……”章小林正说着,突然想起来,良心这玩意太贵重,他们师徒两人好像都没有,遂耍无赖道:“我不管,反正这人交给你了,他要真敢跑,你就捅一剑。”
“剑?什么剑?”
“清景剑啊,对了,还在杏儿手上,我得去要过来!”
章小林也没注意到老道长震惊的眼神,忙起身往女人那几桌走去,找杏儿拿剑去。
王通判眼角余光,紧紧跟着章小林,见她和一个女人说话,倒也不以为意,只是视线扫光,发现旁边竟坐着一桌面白无须之人。
大楚成年男子人人蓄须,没有胡须的除了天阉患者,剩下只有宫中的内侍。
大楚内侍品级不高,但俸禄甚多,也能在宫外娶妻,组建家庭,但这么多内侍在一个村子里,这事就透着古怪。
王通判更肯定了心中的想法,上首坐着的定然就是圣上。
事关重大,他必须赶紧逃出去通知高太师,至于高太师为何蒙骗世人一事,他暂时也没敢多想。
章小林跟着杏儿,取来清景剑,老道长一见之下,很激动接过,“这把剑为何会给你?”
“我送了些香囊给观里子弟,你那好师弟便以此作为见面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