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昼夜即为生死”
“何谓昼夜?”
“你知昼,自然就懂夜”
那人怪笑道,:“这是什么圣贤道理?还有人连白天是什么都不知道。”
他一指头顶大日,“日光之下即为白昼,我眼中所见即为白昼”
两人一番问对,引得众人纷纷侧目。
廊台之上,一众大儒也不由深思。
何谓生死?
邵元节轻声自语:“方生方死,方死方生?”
杨廷和出神,“生有所立,死而不朽,身固可贵,义重于生。”
王阳明的回答,却再一次超出了所有人的预料。
他信步走下高台,来到众人之中。
“汝岂知昼呼?”
“日日懵懵而兴,蠢蠢而食,做事不知其然,事情做完不知其所以然,终日昏昏,只有梦昼”
一番言辞,极为辛辣讽刺。
众人听得面红耳赤。
有人天天不知道为啥起床,为啥吃饭,为啥做事。
身躯离开床板,灵魂却睡得香甜。
王阳明话里话外,仿佛都在说大多数人都只是活着。
问话的人如遭雷劈,一时间呆愣在原地不再动弹。
这句话的杀伤力属实太大。
在他耳中听到的,“有些人活着,他已经死了”
不知是过于羞耻,还是心里极度愤恨,他发出了最后一声。
“何以为人?”
王阳明的回答异常干脆,堂堂正正做个人。
他迎风走上高台,立于天地之中。
伴着阵阵松涛,和着景阳钟呜,高唱道。
“昂首攀南斗,翻身倚北辰,举头天外望,无我这般人!”
擒龙打凤,直截了当。
如此狂傲,如此奔放,把心学作为人学的根本要义,彻底且毫不掩饰地表达了出来!
杨廷和猛地起身,在座诸人皆神色大变。
诗是陆象山的诗,心是王阳明的心。
怎样做人,不需要他人来约束,去发挥自己的本心,我就是独一无二的我。
一诗吟罢,余韵悠长。
王阳明整肃衣冠,双手合揖对众人一礼。
众人正色,回以一礼。
人群中有学子仕人,有贩夫走卒,有垂垂老朽者,有芳华正茂者。
他们的动作并不一致,有的快有的慢,有的标准有的生疏。
无一例外,他们行——新礼。
杨廷和抚掌而叹,“千载一人,真大气魄,大气象也”
朱厚熜站在廊台侧后方一个角落里,也双手交叉合揖。
皇帝是第三日的大论才会到场,在这里只不过是一个好学的“文人”。
他带了一张特制的面具,纵使气度斐然,也只会让人以为是某个贵公子,联想不到高高在上的帝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