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厚熜下了一道口谕,若是夏言能够办好清查黄庄的差事,就将他提拔为兵部侍郎。
“如此,善矣!”
就这样在二人的言谈,史书上留下浓墨重笔的夏言,开始逐步向王朝权力的中心靠拢。
麦福从小长随的托盘中,依次端出两个白瓷碗放在了王阳明和朱厚熜面前。
接过麦福递来酸梅汤,王阳明点头致意。
朱厚熜右手托起白瓷碗,笑道:“盛夏酷暑,酸梅冰水最是宜人,先生请。”
说罢他就举碗轻轻喝了一口,一股凉意从嘴唇开始向身体的周身蔓延,在这闷热的八月让人心旷神怡。
王阳明细细地品了几口,将手中的碗放了下去。
武功到了他这一般的境界,寒暑不侵也不再是奢谈。
太阳逐渐靠近山峦,西斜的阳光里空气残留着一丝余温。
就是这样暖融融令人昏沉的氛围,王阳明却格外清醒。
他颇有些担忧的言道:“陛下,礼法更易需慎之又慎,但也不能枝枝节节犹豫不决!”
王阳明也知道如今朝廷的风向,绝大多数人不赞同礼法更易,其中的原因有很多。
但最主要的是既得利益者,割舍不下自己的利益。
朱厚熜开启礼争,在某一种程度上,是向一个已经盘踞了千年的庞然大物发起挑战。
这是一场注定旷日持久,鲜血铺路的战争!
王阳明并不畏惧战斗,他只是不想空耗太多的时间,也不想做无谓的牺牲。
毕竟,大明已经等不起了!
但同时作为朝廷的尚书,他也很清楚礼争潜藏的祸端。
稍微控制不好,就是一场浩劫的兴起,甚至比战争更加可怕。
打碎旧枷锁艰难,但建立起新秩序更难。
程朱理学已经在人们的心中建立起了权威,这是一种浸透于骨髓的教化。
朱厚熜叹道:“如今之朝堂,已然成了一家之天下!”
王阳明沉默不语,但很快他的神色就变得坚定。
“若有不平,一剑平之!这天下需要的是千千万万把勠力同心的利剑!”
他长身一揖正色道:“臣,愿做平天之剑!”
“好!”朱厚熜快步上前将王阳明搀住,言辞恳切道。
“君臣一心!”两双手有力的握在了一起。
看着王阳明远去的身影,朱厚熜的丹田里紫色星海震荡。
那威严肃穆的紫气中,隐隐出现了一抹剑光。
“刷刷刷”
黄花梨的桌子,靠近朱厚熜的方向,凭空消去了几块,地上的金砖也多出了几道浅浅的印子。
日头堕进鸟巢,黄昏还没有融尽归乌的翅膀。
几束光自然地斜射进乾清宫,地上是斑斑点点的光影。
朱厚熜披着半身的日光负袖而立,于窗前极目远眺。
“我自心头起一剑,杀尽世间千万劫!”
悠远的声音在乾清宫中逐渐没去,随之一同消逝的还有窗外的最后一缕斜阳。